2014年3月7日 星期五

海鹽X【我在輔大,我存在。】

剛離開一個職涯講座,台上的教授振振有詞的分享自己當年奮鬥史,冗長的一小時過去卻很難被激勵到。 「你們以後就會發現,會來同學會的人都是混的不錯的,可能是教授啊老闆等等就會常常出現,其它人就漸漸不敢來。不然,有的女同學乾脆就嫁給好老公,那她也會常常來。」 面對台上那位人生勝利組,爸媽供錢出國唸博士的人,不男不女的我突然有種疏離感。 一年以前我也致力於那樣的成功公式中,學習如何陽奉陰違迎合別人,講話正向中立,甚至把頭髮留長了努力博得主流世界的承認,而不去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是為了什麼。 我人生的前十九年也是這樣,雖然不知道為何要上人生哲學、為何女生要有女生的樣子,但總之不做會被罵做了有糖吃,配合一下何樂而不為呢? 結果大學平步青雲的我並不快樂。 大概是因為偽裝這件事使我迷失自己,感覺有幸搭上成功生產鏈成為事業有成模子刻出的複製人,卻對於不屬於我的人生感到迷惑,我到底是為什麼活呢? 認真穩定有目標當然是負責的表現,但不去思考自己人生難到不是逃避嗎? 是時候面對了。 在人生的低谷時我抱著邱妙津,感受一股心有戚戚的共鳴;或是下意識的關注性別相關訊息。有一些東西根本驅使我想去了解,但哪個時候找不到關鍵字來認識,一切都走的跌撞。 來到輔大之後想要與人聊這些,無論是理論上或是藝文上的東西,卻在這個文化沙漠找不到聯誼以外的可能。灰心了好一陣子想說去外頭取暖吧,卻在各大場合遇到輔大人。 靠,搞笑啊。 我們明明就存在,而且很多。 時值大三快要離開學校的年紀,又青春的為創社的事情感到興奮,雖然看起來很笨社團創起來我不就要走了,但我想這一路走來是我最快樂的日子。一起探討、衝研討或是一起努力的感覺,總算有一段時間我不再孤單而有了根,所以很希望這個地方延續下去吧。 之所以覺得性平重要除了我本身的身份外,有更多是希望能讓他人理解這些處境,以免不理解而造成傷害。性別是無所不在的,像是每天進廁所時、游泳穿泳衣時、戀愛不被承認時,它是這樣強烈的影響我們的日常。而我相信這些壓迫會因為彼此了解而減少,我是這樣相信著。 「你是會念書的人,以後不走研究很可惜耶。」同學說。 我謝謝她,但我相信價值不會只有一種嗎。 我有一個夢,是往後人們提起輔大的處境時不會用悲憫的神情看我們,然後所有有意識的人走在路上不會孤單。 我在輔大,我存在。 像我這樣的怪人是存在的,做著笨事愛著書,如果妳/你也有點怪,那就快來和我們物以類聚吧

2014年3月3日 星期一

阿石x記一段抱睡

你說你要載我。



我沒有機車,我也不會騎車,我覺得騎車好不環保,而且我以前被機車撞過,在空中翻了一圈倒地,爬起來後發現腦袋上有個洞,之後對於騎機車一直有些抗拒。所以你載我,你住在中永和,怎麼又是中永和-_-,過景美橋,再過秀朗橋,你說我好安靜,我說在騎車時好像也不方便講話吧。我說我正在感受那個氣溫,那天很冷,你說想要乾脆把我丟在路邊給風吹這樣。


在房間裡聊了一些零碎且沒有辦法熱絡的話題,你換了一副細框眼鏡,然後緩緩撲向我觸碰我的身體,我是尷尬的,雖然有點舒服但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被冒犯的感覺喔。「咦你沒有反抗耶。」「咦你有反應了耶。」要是我反抗了又沒感覺要怎麼繼續下去阿你-_-

你洗洗後我們一起躺上床,其實我睡的不太習慣,而且你的床翻個身就會ㄍㄧˇㄍㄨㄞˊㄍㄧˇㄍㄨㄞˊ的,你的手又摸過來搔撫我的肚子和乳頭,不是只是約抱睡嗎,我有點癢不小心吭了一聲。「笑屁。」那你搔屁阿-_-

「我幫你弄吧。」你說你很容易口爆。「那你在出來前跟我說一聲就好了。」嗯-_-真的蠻容易的。你盥洗完後我們在床上客套:你家人知道嗎? 你室友知道嗎?......「你一個人來台北念書會不會很寂寞?」「還好。」......「你想要來陪我嗎?……「那也要你室友不在吧。」「也是。」之後我們靜默,你漸漸睡去,而我例行性失眠,你有打呼,而且有點大聲,這其實有跡可循,因為你下巴好像有點內縮,睡覺時舌根塌陷有可能塞住呼吸道,所以會打呼,有睡眠呼吸中止症的可能,一邊摟著你一邊想著早上起來是不是要跟你說這件事,說了是不是有些無禮。

還有一件事情就是,看著你睡去的模樣讓我覺得好幸福-_-

早上你要回實驗室忙,把我載到萬隆捷運站附近,跟你揮手說個掰掰,你就往公館去了,這是我迄今最後一次看你。

那天我在學校跑完自己的data,ㄨㄚˊ,沒有顯著。晚上和不熟的友人吃飯,然後被野放在新莊的某一個未知角落,我感到全然的孤寂與思念,重度分離焦慮。我發現我真的不懂你,而這個不懂你是毀滅成分非常高的不懂你。在西門町下車,覺得台北好噁心人怎麼可以多成這樣,而我發現我不僅不懂你,也完全不懂路上的行人,他們所背負的重擔所乘載的故事,我完全不懂,也沒有辦法搞懂它們,幹,這麼多人,這麼多故事,而且完全是我無從得知的,我不是念心理的嗎-_-

我好想了解你,真的好想好想。但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是了。

之後的一兩星期,你在line上笑顆顆地說你前幾天死會了,就情人節前幾天而已。我腦袋當機,語無倫次又乘亂告白後,我和你訂了急就章:我這陣子還是會好想和你說話,但我盡可能克制,而如果真的忍不住敲了你請你也盡量陪我說說話,你答應了但事後證明無用,第一次是我在情人節那天祝你情人節快樂,就這麼一次,ㄏㄏ。

然後你從捷克滴上消失。

然後你從虎頭蜂上消失。

然後我就逐漸崩潰惹orz

就這樣這個寒假我整個人毀滅地度過,尤其這個年假又濕又冷,但我沒有哭-_-,那不是讓人想哭的感覺,只是持續胸悶到要燒起來,焦慮到背脊炸開,怕黑怕下雨,並且時時恐慌以至於要大半夜打電話騷擾朋友。我知道我有病-_-,才見一次面就可以依戀成這樣,而且不是第一次了。但也因此我算了一下,上次這般毀滅的日子,大概三星期再多一點,就會恢復之前的模樣,好比說,此時此刻。

但好像不能就這樣罷了。

我有觀察,我只要不在依戀之中,我就能舒適地善待人,我雖然是個容易嫉恨的人,好比說我嫉妒你有人可以陪,我嫉妒你的男友可以依賴你,我恨為什麼我單身還要幫你們這群人在街頭要婚姻平權的連署(至於被施展魔幻舞台就算了那天是我不小心被包進去的-_-),我猜疑你瞧不起我的F大學歷,我恨你就這樣消失……我有好多好多的嫉恨,就快要溢出來──但我卻仍盡可能當一個善良的人──如果試圖段開一切的牽連是一種愛不著你就毀滅你我感情的惡的話,也或許這就是我目前能夠找到自己存在感的方式(聽來有點可悲)。之後,就算記憶終究會淡去,或許讓我試著思念你,就因著那份緣,還有我想要完成的那份善。


而且,想著你那晚睡去的模樣讓我覺得好幸福-_-,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。

2014年2月25日 星期二

SallyX享受父權世界的男人R

那天晚上,R吐了。毫無掩飾的倒在我的腿上,往床下空蕩蕩的地板嘔。 起初認識R的時候,覺得他和周遭的朋友沒什麼不相同,他會抽菸、喝酒、操著一口流利的台語髒話,在需要以力氣輸贏的場合上從不畏懼。然而,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。
R其實不會講很流暢的台語,罵髒話可以罵20分鐘,一個完整的句子卻是混混糊糊拼了老半天,聽起來像極了帶著台語腔的英文。而常常相約喝酒的他其實也不喜歡喝酒,偶爾,會對便利商店新進口的啤酒露出喜孜孜的表情,別人拿出酒精濃度稍高的酒時,他也可以喚出名字,但他大抵是不喜歡酒精的。香菸也是,他買的是最便宜的菸,問我為什麼抽菸,我會說需要冷靜,想提振精神。反問他:別人在抽菸,自己不抽,多尷尬阿! R大概是這樣的人吧,別人看起來歡欣鼓舞,是個正港的(容我這麼說)男子漢。哈著菸,一罐台啤放在凳子下,隨口說些黃色笑話,挾著些髒話。 他不畏懼,是因為他畏懼著。 R卻在我面前吐了,深夜五點。我起床拍拍他抽搐的背,他的表情被濃稠的黑夜纏著,不抬頭,我沒法看清他的臉。記得有一次爸爸回家時,也被媽媽帶進廁所,我站在門外,比起關心自己的狀況,他吼著:「叫小孩回房間,我不要他看見我這樣。」 開燈後,默默清理一片髒亂。我扔給R一條抹布和洗髮精,叫他擦完之後記得用洗髮精把抹布搓乾淨,R點點頭,不發一語。「洗乾淨了嗎?」「摁!」我拿起抹布一聞,殘留在抹布上的腥臭味讓我退後幾步,我翻過去看了R,他兩眼直直的瞪著我,彷彿剛剛毫無發生任何事情。 R吐出了一堆東西,但他始終沒有把緊緊纏繞著他的那些穢物吐乾淨,殘留在他不願承認的嘔吐堆、被釀在不喜歡的酒精中發酵,在點燃的菸草中緩緩上升。

2014年2月23日 星期日

海鹽x洗澡間開張

走進輔大校園,一抬頭會看到一個白色的十字架,它的底座是個石碑寫著校訓「真善美聖」。這是輔大最有辨識度的地方,也是學子們每日川流必經之處。聖誕節的時候,那裡蓋起了馬槽,真實大小原貌呈現,裡頭還有耶穌。牆面取代稻草的是如同神社繪馬一般,串綁繁盛的祈願卡片,仔細看的話許多寫著婚姻平權、校園接納同志等等。有一些聲音在那裡,安靜的、等著被看見。

  沿著燈光走到教堂前,有一個像是戶外淋浴間的地方立在階梯前,往前一看才發現是懺悔室,但是裡頭沒有神父,幽閉的小空間,說了什麼大概也不會有人聽見。那裡始終沒有人出入,
說出的話也始終沒有人聽見,也許推到馬槽前來做起投幣洗澡的生意會有用許多。

  舉起頭來會看到成群的正常人,散發一些美好溫順的光芒,好像煩憂與之無關似的。因為我們是被選中的神聖大學,自然沒有不乾淨的東西。
  聽說輔大沒有同性戀。
  聽說這三個字出現的隔天就被撕掉了。
  其它的字彙聽都沒聽過。

  在這個天主教氛圍的學校裡,我們大概都學著長出了神聖的皮,在靠近宗教或是反對聲浪的時候披上它混過去,結果偽裝的太成功了,以至於辨識不了彼此。只有在洗澡間裡褪下光滑光鮮的皮才會露出底下粗糙異色的模樣。
  所以我們在馬槽旁邊洗澡,冒著被揭露的風險。
  在華美節慶的後面偷偷的、緊張興奮的、有些逼近又有些距離的、在濕黏陰暗的地方裸體說話,飄出一些歌聲與泡泡讓他人知道。這個地方是屬於大家的,肥皂也是特製,可以把身體上的神聖偽裝洗乾淨,而不是自我本質。
  這裡的東西搬不上檯面,但很真。

  馬槽旁的洗澡間是輔大學生對於性別議題暢所欲言的地方,我們收集在校學生、校友與教職人員的個人經驗、觀察與省思,在這裡呈現。
  多年以來,我們一直缺乏這種發聲的管道,以至於我們的聲音都被層層的機關給抹滅掉了;而我們現身的空間也被限縮到幾乎無存。
  我們確實存在嗎?答案是是的。
  愛我們的人有嗎?答案是肯定。
  有一些東西需要被翻轉,像是大一強制游泳課、女宿門禁、性別社團無法成立,以及更多更多只看的到兩性男女以及刻板印象的觀點。
  這一次,搶回發言的權力,換我們自己說。
  歡迎你/妳一起來。